什麼都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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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:56 AM
敬往事 · 敬無知

「因為不想用眼淚去留住一段感情。」她說,眼裡噙著淚。
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感情,是真實的,是有溫度的。
每一次相擁都是熾烈的,兩個靈魂就像是磁鐵一般地吸引彼此,卻也是具毀滅性的。

「或許,我們太像了。」她說,聲音微顫。
她從沒想過會遇見和她一樣,好奇心如此強烈的人。
在他身上,她總看見自己。
如此聰明;如此心高氣傲;如此不甘平淡;如此不屑世俗的制度。

「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吧。」他說過,她也還記得,一直都記得。
那是一個深夜,兩個人慵懶地在燭光下對話,眼前是這座城市難得的夜景。
「你看,我們可以一起去另一座城市開始新的生活,我們都是不會無聊的人,為什麼要困在眼前這個地方。」他說得生動,眼裡發光,好像在他的天馬行空里,總是沒有不可能的事。

「不是沒曾想過和你走,明知遭人唾罵也願意。」她心裡想的,卻從來沒說出口。
何曾不想拋開一切,可惜這輩子把她綁得最重的就是「責任感」三個字。

後來的日子裡,他們有過無數的快樂。
短短的時間,卻一起踏過無數的地方。
曾經害怕連續幾十天一起生活的日子會把彼此磨光,卻居然也安然無恙。
或許,就是這一段感情里藏著潛在的危機感把他們更加緊緊地綁在一起。

可哪有總是那麼多如意之事。

她終究不傻;而他終究以為自己的聰明可以瞞天過海。
「你們為什麼還聯繫。」她說,語氣極力克制自己,她驕傲,不想像個蠻橫的婆娘一樣質問。
她很努力,很努力地去分析一切的可能性;
很努力,很努力地去盡力換位思考他的角色;
很努力,很努力的保持理智,希望可以好好溝通不傷了彼此的情分。

因為不值得。
可他呢?真的明白嗎。

「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。」她問。
可其實她什麼都知道,能怪誰?怪她太聰明?怪她總是能從細微末節看出端倪?
還是怪他以為自己太聰明,能把嘴擦乾淨?

「我不喜歡被控制。」他說。
「那你怎麼不自己有點自製能力,到底誰喜歡控制你來讓人討厭。」她心裡想的,卻用沉默來應對。

一次又一次,她還能多客觀;
一次又一次,她還能隱忍多久;
一次又一次,到底何苦。

「那如果還有下次呢?」她問,眼神堅定。
「隨便你處罰,好嗎。」他說,牽著她的手。

可你知道嗎,她早就不知道發現了多少遍「最後一次」。

「女孩子啊,真的不能太聰明,會害了自己的。」她父親總是如此告誡她,而她心底總是瞧不起這句話的。
「爸,這次你倒是說對了。」鮮少同意父親的她,此刻卻站在深夜窗前,獨自呢喃。
即使一個人環抱著自己,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讓眼淚傾出。

他對她,一如往常地好,什麼也看不出。
她知道,他心裡是有他的。
只是她不確定,是不是只有她一個。

「到時候,你來找我。」他總想著去另一座城市,總是這樣告訴她。
「好啊。」她也總笑著回答,可心裡卻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。

在那些他們看不見彼此的日子裡,他們又是怎樣的藕斷絲連。
她不想知道,甚至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快樂要栓在一個人身上。
她好累,甚至希望可以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,把所有一切都遺忘。

可能,這樣他就能回到那些沒有她的生活,原本屬於他的「平淡」的生活。
那個本來就已經框好來的「舒服」日子。
和一個他不愛了的人過一輩子。

或許,他們會因為在一起久了,自然該到下一個階段而結婚,不是因為想結婚;
又或許,他們會因為年齡到了而有孩子,而不是真的想要有共同的結晶;
再或許,他們會因為終於煩不勝煩了而離婚。

可誰知道呢。
最大的可能大概是他這輩子再也沒有勇氣去做跳出框框的事。
畢竟生活已經沒了她。

「何必呢。我哭我鬧,我們只會厭煩彼此,再哭再鬧,你想聯絡你還是會想盡辦法。」她無力地說。
「不想再猜,不想再不安,不想再毀了之間的信任。可你既然不願意切斷,那我又何必一個人努力。」那些睡不著的夜晚,是多少的不安啃噬著她。

她不知道,如果將這番話徹底地告訴他,會有怎樣的結果。
她也明白,她還說不出口,是因為不確定他會不會把她留下。
連這一點信心,她都不知道該不該有。
「說想你放我走的話,你是不是就真的放我走了。」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,雙眼放空。

可事情總該解決的,不是嗎。
徹底攤牌,或許才能真的釋懷。

她不甘於示弱,也不屑于發脾氣哭鬧,她的缺點就是總是用沉默去應對。
可哭鬧又能得到什麼,她問自己。
只是,他以為她不哭不鬧便是不在乎,但真的是這樣嗎。

「可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麼嗎。 」她說。
「什麼?」聽著故事的我問。
「當我在寫下這篇故事的時候,我們在同一個空間內,還有說有笑。」她說,笑容是多麼地蒼白無力。

深夜的風把她的髮絲吹亂了。
打在她身上的冷,到底是這冰冷深夜,還是那顆不懂回暖的心。

而原來,站在遠處目睹一切的我,對這一切竟是如此清楚。

18天之後,帶著故事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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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:56 AM
北京 · 2018

「回家了。」看著飛機降落在機場時,心裡呢喃著。
眼下的風景仿佛既熟悉又遙遠。
隨著時間的流逝,飛機漸漸降落在一座裝載著我的生活、工作、朋友、家人的城市。
說不上是一股怎麼樣的感覺,或許是內心的情緒還沒有消化,總說不出這次回來的感覺。

沒有想回來的感覺;沒有想吃的食物;只有想見的人。

回來後,面對18天沒有人在的屋子,耐著性子收拾了一番。
每一回的收拾,都像是一番回憶。

「該丟了。
然後,寫下了這一篇故事。
一段我在路上聽到的故事;一段我想替他們寫下來的故事。

書寫 · 溫度

「握緊一點。」他說,牽著她的手說道。
「嗯?怎麼了?」轉向身邊同行的她,問道,不解。
「這樣才會感覺到你需要我。」他說。
「有人撒嬌的時候還可以這麼霸氣的嗎?」她沒說出口,但眼尾的笑紋透出了她的快樂和幸福。

稍稍地,捏了捏他的手。

「這樣夠緊了嗎?」她問,滿臉笑意地看著他身邊的酷男孩。
「不夠,還是不夠。」他說,一副好認真的神情。
「可我的手瘦呀,都握得好緊了。」她有點急了,仿佛握得不夠緊就不足以讓他知道她對他的需要。

那是發生在一個地鐵站裡的小故事,也同樣是個初秋。
聽起來,特別真實。

「那麼幸福?」聽著她笑著說這段故事,我不禁也跟著會心一笑。
女孩坐在我的對面,是好久不見的故人。
聽她訴說著生活的改變,這一年來在她生命裡漫不經心出現的他。

「沒想過遇見他,總以為和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的,可還是遇上了,即使過程辛苦了一些。」她說。
咖啡的熱氣緩緩往上飄,咖啡館裡的輕音樂顯得特別適合。

「看起來很喜歡他?」我問,冰涼的手捧著剛點的奶茶在回溫,外面的天氣轉涼了。
「只是不知道平時看起來一切都無所謂的他居然也會想要被覺得需要。」沒直接回答我的問題,她把眼珠子看向咖啡杯,依舊笑意綿綿。

「怎麼認識的?」我問,稍稍把背後靠向椅背,想坐得舒服些。
「朋友的朋友吧,知道對方很久了,在公共場合見過,但卻一直沒說過話,他看起來好像不太好相處。」她說,目光依舊停在咖啡杯裡,思緒飄向遠方。
「總對他感到好奇,可從來都不見他正眼瞧我一眼,你也知道我性格本來就孤傲,自然也就不主動和他攀談。」她繼續說。
「當然知道,當了那麼多年的美女,還有哪個男人你看得上。」我打趣地說,卻也是事實,這些年來她的故事我都知道。
「是啊,可緣分還是奇妙的,也想不起怎麼開始聊起天,居然還很投機。但最意外的,還是他第一次帶我去的那個海邊。」她說,眼神里暖暖的。

海 · 他們

「海邊?」我問,想聽故事的後續。
「是啊,第一次見面他就帶我去海邊,想來我膽子也大,居然就跟著去了。在那裡,我們聊了很多,可是兩個人居然就像青少年一樣,挨得很近卻還是保持著一股奇妙的距離,仿佛碰到彼此就真的會觸電一樣,想來也挺可愛的,我還以為再也不會在這個年齡感覺到心動了。」她的眼神里,有久違的幸福。

說了很多。
說到後來的相知相愛,他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。
可兩人畢竟都是有過很多經歷的人,她總感覺到他的放不開。
間中更是鬧了不少矛盾,皆因為一些他覺得不足以掛齒的小事。

「是換位思考吧,他的邏輯總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,我們也花了好多時間在磨合。一段時間總感覺他想把我推開,說不上為什麼,他對我也沒有不好,可總覺得一切保持得有點距離感,我心裡難過,可總什麼都說不出,總是怕一觸即發,隨時失去。」難得的黯然,閃過她的眼裡。

相像的兩個人,在對方眼裡看見自己。
他們所走過的過去,經歷過的都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完的。

「我怕給了那麼多之後,失去你。」他對她說。
「你怕我沒有你過去的那些人那麼愛你,所以一直把我推開嗎?」她問,仿佛察覺到了什麼,惴惴不安。

她不明白,他什麼都想要。
不願放棄不過去,不懂得說不要,之間的信任仿佛如履薄冰,那麼危險。
她明白,或許是自己的不甘示弱讓他感覺不到需要,可她不敢說,她也怕給出了的那顆心會被摔壞,經不起。

「可後來都好起來了對嗎?」我問,杯裡的奶茶剩下一半,咖啡館的鈴鐺響了,是來取外賣的。
「嗯,幸好後來都好起來了。其實誰都不願放棄誰,兩個太聰明的人都想保護自己,可其實我們都騙不過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感受,即使理智怎麼強,可難得遇見了又怎麼捨得再錯過。」對著我點點頭,她說。

「也是,不經歷過這些大概大家都不知道心意相通的難得。」感情裡的不容易總是冷暖自知,我同意。

而後,我們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好久,杯里的飲料都已喝光,盤子裡的甜點只剩下最後一小口,但我們都知道不會有人吃掉。

「來接你了?」我問,看見她不斷地往窗外看,一個男人的身影佇立在那裡,沖我禮貌地點了點頭。
「是啊,來了。」她說,對著那個身影笑著揮了揮手,示意等一等。

稍微收拾了東西,穿上了一直掛在椅子上的大衣,整理了自己。

「記得你剛問我的問題嗎?臨走前,我們相互擁抱了一會兒,她問道,手裡不忘整理了頭髮。
「什麼問題?」我一時想不起。

「是很愛。」她說,眨了眨眼。




我笑了,看見他們遠走的背影,仿佛明白了什麼。
咖啡廳的鈴鐺又響起來了,順著抬起頭看了一眼。

是你走了進來。